打破美国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李汉第一个打掉美军战机
儒子
在抗美援朝空战中，26岁的中国飞行员李汉，一举打破美国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成为第一个打掉美军战机的中国空中英雄。
空军战斗英雄李汉
一、
1924年的4月17日，李汉出生在河北唐县东显口村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里。他的父亲因无钱治病而早早离世，那年，李汉只有两岁，他和姐姐们跟随母亲艰难度日。母亲年轻守寡，指望他能当个小学徒，做个小买卖，将来能穿上双城里买的“铺儿鞋”就满足了。但李汉“从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人，稍大一点的时候，上树捅马蜂窝，下河摸螃蟹，蛇洞、蝎子穴都扒过。脸被蛰得像个发面饽饽，手脚经常是少毛没皮，伤痕不断，只觉得痛快，不觉得疼”。李汉回忆他的小时候时说。
后来，共产党八路军来了，唐县距当时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阜平只有85.3公里，李汉受共产党的影响，加入了儿童团并上了学，因表现突出而当上了儿童团长。14岁时，他又被破格吸纳为共产党员。
第二年底，他又因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了全区的文件等突出表现，而被组织送到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学习，虽然他此时穿上了军装，但并没能正式入伍，而是当了一名文工团员，在文工团里，他还演出过《参加八路军》等节目。
晋察冀文工团员们
1940年6月，文工团的政委突然找到了李汉，告诉他组织上决定安排他去华北联合大学去学习，并接受航空专业的教育，这个突然的组织决定让当时只有16岁的李汉手足无措。
李汉回忆这段历史时说“当时政委找我去办公室，我还以为又有前线表演任务。结果政委跟我说组织上要我去念书，去学航空学。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啥是航空学，就问政委，政委告诉我就是学开飞机。当时我就傻了，我那时倒是见过飞机，都是日本鬼子的，经常轰炸我们。其实当时我是不乐意去学的，咱们部队当时又没有飞机，学这些有啥用？但政委不答应，告诉我组织已经决定了，必须去。还骂我说：组织上是看着你这个娃娃挺机灵，才给你这个机会。你咋不服从命令呢？现在没有飞机，咱们以后也没有飞机啦？现在没人学，将来缴获了日本鬼子的飞机谁来开？赶快收拾收拾，赶紧去报到！”
就这样，年仅16岁的李汉开始了他从没想到过的人生道路，1940年到1946年期间，李汉先后在华北联合大学和延安自然科学院学习文化课程，并学习航空学专业。
1945年，我军欲组建自己的空军，于是抽调了各地的精英人才去张家口航空站参加集训，李汉也是其中之一。学习期满后，他又回到了延安。
但到了1947年国民党胡宗南的部队攻打延安，延安自然科学院转移后，李汉就离开了学校，再次加入了作战部队。
二、
1948年2月，李汉突然接到上级命令去东北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航空兵学校正式学习战斗机驾驶。
李汉来到东北后才发现，之前几年的学习经历竟让他成为当期学员中文化素质和专业知识最好的学员。到了1949年李汉被正式编入中国空军104部队中的第28大队，并成为了大队的大队长。
空军第4混成旅成立后不久的官兵合影
当时的中国空军可以说是艰难起步，不但飞机奇缺而且有的几架还是雅克-17教练机，根本不具备战斗能力，只能进行日常的飞行训练。这种情况一直到1950年104部队换装了部分米格-15飞机后才得到了缓解。
李汉等老航校同学在公主岭P51飞机前合影
但新的战斗机还没有完全熟悉，朝鲜战场的战火就已经烧起来了，1950年12月4日中央军委决定派遣104部队中的第4师10团28大队首批进入朝鲜半岛进行实战练习，这可是中国空军首次正式参战。
针对这次军事任务，中央军委指出：“鉴于此次为中国空军首次参战，要分外小心，要抱定边战斗、边训练；边战斗、边学习；边战斗、边建设的指导方针。要勇敢战斗，力争要拿下中国空军首战的好成绩。”
三、
当时，在朝鲜战场上，空军的敌我对比十分悬殊。美国在朝鲜战场拥有各种型号的攻击机、歼击机、轰炸机近2000架，而且参与朝鲜战争的美国空军是曾经威名赫赫的美国第5航空队。他们的飞行员大部分参加过“二战”，可以说是身经百战，飞行员在喷气式战机上的飞行时间平均都在1000小时以上，可以说战斗经验极其丰富。
而中国空军仅有各种型号的战斗机不足200架，最关键的是由于直到1950年我军才换装了米格-15战斗机，这导致我们的飞行员在喷气式战斗机上人均飞行时间还不足20小时，更严重的是中国空军飞行员之前从来没有一次实战的锻炼。这样的敌我实力差距非常之大。
为了弥补双方的实力差距，快速提升飞行员的驾驶时长，作为大队长的李汉向上级提出了“飞航训练法”的军事建议，建议与当时的苏联及朝鲜盟军一起驾驶飞机从鸭绿江畔起飞到清川江，从新义州飞到安州，从陆空飞到海空，借空军入朝的过程进行飞行员的飞行训练，这一建议获得了上级的批准。
随着飞行训练法的执行，中国空军驾驶员的飞行经验和能力都得到了迅速的提升。在一次紧急着陆飞行任务中，当时的大队长李汉还在盟军面前来了一个漂亮的三点着陆，使盟军飞行员们大感惊讶与钦佩。
四、
1950年12月，志愿军空4师奉命率先出征，在苏联空军的带领下，进行空战锻炼。
那天，东北大地风雪漫天，总司令朱德和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乘座伊尔-14飞机，直飞前线机场，为出征的4师10团28大队壮行。
28大队全都是东北老航校毕业，后又经过新航校改装训练后的精英飞行员。
然而，就在这几天前，空3师成立，把28大队的副大队长、中队长给调走了，李汉打记事起没掉过一次泪，那天夜里，他蒙着被子哭了一场......
但是，在壮行会上，大队长李汉发言，发言后，他激动地迈开两条长腿，走到讲台前，对着台下第一排的28大队的飞行员们喊到：
“有决心没有？”
“有”气势冲天。
“有孬种没有？”
“有”声音宏亮。
礼堂里轰地暴发出笑声。连朱德、刘亚楼都笑了。
高度兴奋的28大队如梦初醒，马上全体起立，高呼：“有好汉，没有孬种！”
28大队首次出航，李汉进行战前动员
大会结束后，28大队为朱总司令和刘司令作飞行表演。没有任何经验的地面人员把观看表演的主席台搭设在停机坪上。米格-15飞机一滑上起飞线，朱老总就惊喜地站起来，探身观看。米格-15飞机一加油门，一阵气浪喷出，顿时搅起漫天积雪，遮天盖地，刹那间主席台上的桌椅倒翻，两位司令也 被掀倒在地。
机场上的人都吓坏了。刘亚楼骂道：“真是个楞头青！”急忙搀扶总司令。朱总司令却哈哈大笑：“好厉害的喷气机哟 ！”
28大队落地后，朱总司令与他们一一握手，一脸的慈祥和威严：“为祖国争光，前线的部队正盼着你们呢！”
刘亚楼说：“我们和美国的飞行员打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关公能耍，别人也能耍，你们就要给美国佬耍耍看！”
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在给志愿军空军指战员宣讲作战部署
五
1950年12月4日，第28大队转场至丹东，并在已经驻扎于此的苏联空军的引导下，进入战备状态，并很快在中朝边境上空与美机遭遇。不过最初的作战都是由苏联飞行编队带领中国志愿军空军作战，由于苏方对中方的空战水平存在很大疑虑，在1950年末的零星交火中，都是苏联飞机冲在前面，志愿军飞行员只能在后面观战。而一旦我军逼近敌机，就会被苏方指挥员勒令返航，这种作战模式根本无法让队伍得到有效锻炼，接连参战了几次，连开火的机会都没有捞着，年轻气盛的中国志愿军飞行员们都憋着一股火。终于在空4师师长方子翼的据理力争下，第28大队决定脱离苏军指挥，单独寻找战机。为此方师长还专门向苏方借了一部短波电台用于地面指挥。
抗美援朝期间，空4师领导合影，其中左起第二名是师长方子翼
首批参战的志愿军空军第4师28大队
六、
1950年12月28日，28大队完成了入朝的军事部署后经中央军委批准正式开始参加战斗。那个时候，李汉热血沸腾，“小时候跟比我强的人打架我就热血沸腾。都说我这人楞头青，你比我强，我越较劲，越是临场发挥好。”李汉回忆第一次参战时的情景时说。
在参战当天下午，基地雷达发现一批美军战斗机及轰炸机群出现在朝鲜宣川、定州、安州一带的上空，有突袭安州重要设施及清川江大桥的企图。
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部队在朝鲜战场上创造了自己的神话
28大队按计划配合当时的苏联空军，由李汉带领4架米格-15型歼击机进行迎战，这是中国空军历史上第一次战斗出航。空中编队飞过铁山上空时发现了敌机群，当时敌机群与我方距离30公里并在云层下进行低空飞行。
苏联盟军发现目标后迅速冲下云层，与美机展开近距离阻击空战。当时李汉带领28大队的4架战机也冲了下去，但因经验不足突出云层后发现位置不对，未能发现美空军飞机。这就是李汉带领中国空军的首次战斗经历。此后，李汉带领28大队又有几次战斗出动，但遗憾的是都未能与美空军飞机直接交锋。
七、
1951年1月21日，浪头机场战斗警报急促响起。李汉大队长马上带领飞行员们迅速跨进米格飞机座舱，这次中国空军共派出8架战机随同友空军参加空战。
出发前大家谁也没想到这就是中国空军与美军战机的第一次真正的战斗。据后来的战报显示，当时美军共出动F-84战斗轰炸机20架，沿平壤至新安州一线对铁路线进行轰炸，企图阻止我军后勤供应。
大队长李汉率领飞行员吴奇、宋亚民、孙悦昆、李宪刚、张洪清、赵明、赵志财等迅速准备起飞作战，但2号机准备起飞时，由于地勤机械员出错造成飞机起飞失败，所以28大队临时改变战斗序列，以3号机顶替2号机位置，原2号机、4号机未能起飞，实际只起飞了6架飞机。
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第4师28大队长李汉
当28大队到达宣川上空时，4号机飞行员发现右上方有2架美机高速飞掠而过，但并未进入对中国空军的进攻位置，也并没有任何攻击迹象。所以李汉命令28大队保持战斗队形，继续向安州方向搜索前进。
他们正在搜索着，耳机里突然镇传来地面指挥所通报：“敌机就在你们下方！敌机就在你们下方！”
李汉急忙压坡度，往下搜索，哪里有啊？！
拦截失败就意味着铁路和桥梁遭受轰炸。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汉子，难道第一次空战就成了孬种？他一拉杆，带领大队做第二次盘旋搜索。
突然发现海面上有几片树叶样的东西，时隐时现。李汉急令：“下降高度。”“树叶”渐渐大起来，涂装迷彩色的敌机，颜色和海水差不多，很难发现。李汉一边说：“正下方，攻击！”一边猛推驾驶杆，以致刷的一下从敌机肚皮底下冲了过去。
F-84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搞蒙了，急忙把炸弹胡乱丢到海里，凭着娴熟的技巧，很快拉开了阵势，抢占高度。28大队这些来自陆军的猛虎们，没有任何空战经验，一见敌机就想起了肉搏战，拿出拼刺刀的劲头冲过去。
“美国人埋怨我们，说空战没那么打的。怎么打？你们在飞机上捣鼓了上千小时 ，全世界到处打。 我们呢？只在喷气机上飞了十多个小时，又是大闺女坐花轿，头一回，只能是会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最拿手的是拼刺刀，我就跟你拼。常言道‘一人拼命，十人难挡。’我对你撞，你不敢撞，一掉头，我正好咬住你的屁股打。”李汉回忆这次空战时说。
F-84哪见过这种阵势，他们还以教科书上的空战样式打呢，结果，没想到这群米格机却头对头就冲过来了。真是不要命啦。这是什么战法啊？他们连忙快闪，躲得躲，跑得跑，一时间，乱了阵角。李汉死咬住一架敌机，骂道：“狗日的，哪里逃！”追到很近了，他猛的按下航炮发射按钮，浓烈的烟云包裹住F-84，歪歪斜斜地坠落下去。
回来请苏联老大哥判读射击胶卷，苏军29团的大队长们都认为是击落了敌机，但是该团的射击主任硬说是击伤。他是权威，只好按他的结论判为击伤。
实际上，这架敌机确实被击落了。
后来，美国出版的《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中写道：“1951年1月21日，16架米格表现的异乎寻常的积极，打破惯例飞到很南的地区，在这次空战中，米格击落了1架F-84。”
李汉是我军历史上第一个击落美军战机的飞行员
28大队实战练习和参战区域示意图
李汉他们落地后，全师雀跃，一片欢呼。李汉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
但是，让李汉没想到的是庆功会却几乎变成了批斗会。
“大队长动作太猛，只顾自己打！”
“指挥没战术，顾头不顾尾！”
......
李汉正在兴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开始很不爽，细一琢磨，“同志们说的有道理啊，我是空中指挥员，怎么能只顾自己打呢？”
八、
1951年1月29日下午，基地收到了侦查报告，一个美军战斗机群在安州、定州上空活动，企图袭击安州火车站并再次轰炸清川江大桥。我军马上命令28大队出动8架飞机起飞，对在安州、定州上空的美军战机集群进行阻击。
当我军8架战机飞临安州战区上空时，发现美军共16架 F-84 型飞机正在分上下两层向安州火车站和清川江大桥进行轰炸。李汉分析了一下敌我态势，果断决定攻击上层敌机，命令“2中队掩护，1中队攻击！”随着就率令1 中队飞向敌机。
遭到突袭的敌机，立即投下副油箱和炸弹，拉起来，占据高度。李汉带着3架米格机压下去拦截。敌机突然右转，企图迂回。李汉机灵地向左一闪，担任掩护的2中队飞扑而下，开了火，敌机群大乱。在战友的掩护下，李汉紧紧咬住一架敌机，套进瞄准具光环，一按航炮射击按钮，一下子打出40多发炮弹，敌机拖着浓浓的黑烟，一头栽进了大海。由于距离太近，敌机爆炸的碎片险些击伤李汉的战鹰。
战友们士气大振，李汉掉过机头，加大油门，又追赶上一个倒霉蛋，直追到油尽灯亮起，终于将敌机击伤。看着敌机冒着长烟远去，李汉这才急忙返航，心里骂道：“狗日的还怪经打的......”
9天里，年轻的中国空军干掉了老牌的美国空军3架飞机，而自己无一伤亡。中美空军的对决，首战获胜。李汉立下首功，一战成名。
李汉在归航后与战友和地勤进行战斗总结
之后，中央军委，对李汉及空军第28大队进行全军通电嘉奖。
继李汉第一次打掉美军战机之后，空4师又连续组织了6次大规模的空战，击落敌机17架，击伤7架，毛主席看到战报，非常高兴，欣然挥笔批示：“空四师奋勇作战，甚好甚慰！”
毛主席的批示传达到机场，比过年放鞭炮还热闹，李汉兴奋得没办法，抱起身边一个人摔了一跤，摔罢一看，是空军的一位副部长。
李汉，这位农民儿子出身的中国空军飞行员，以自己高超的飞行技术和大无畏的战斗勇气创造了中国空军战胜并击落美军战机的首战胜利历史！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李汉获得了中央军委颁发的一等功臣和二级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当时的报纸报道：第一个空战英雄-李汉
李汉的胜利，打破了美国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打出了中国空军的士气和实力，尤其在中国空军刚刚组建的最艰难时期，这场胜利尤其难能可贵！
后记
1997年9月3日，李汉因患胃癌不治，在空军石家庄医院去世，享年73岁，他的战友空军原副司令员林虎将军在继念他的文章中写道：“李汉的一生给了我这样的启迪：能使你无愧无憾，心灵得到安慰的，不是你曾经享受过什么，而是你给后人留下了什么；不是你终生风平浪静，而是你忠于理想，奋斗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