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传奇式空战英雄——张积慧

儒   子

张积慧同志

2015年3月23日下午，我们陪同老师长楚瑞庆拜访了仰慕已久的传奇式“空战英雄” --张积慧。

在北京西直门内大街的一栋白色的楼房里见到了时年已经88岁的张积慧，老人家的精神状态不错，慈祥、豁达、脸上堆满了笑容，俨然一蹲佛象。

图片中为张积慧左为作者，右为楚瑞庆师长

图片中为张积慧，左1郭明万，左2为作者，右2楚瑞庆，右1单向阳

荣耀张积慧

我们从小就受到英雄故事的影响，知道空战英雄张积慧。

空战英雄张积慧同志

张积慧生于1927年，山东荣成市人；1945年参加八路军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51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任志愿军空军第4师12团3大队飞行大队长，后任空军航空兵部队的副团长、团长、师长、军长、空军副司令员。

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张积慧先后参加了十多次空战，击落击伤敌机5架；荣立特等功1次，一等功2次，二等功1次；志愿军空军授予他“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并被誉为“空中英雄”、“空中突击手”；朝鲜政府授予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二级自由独立勋章、军功章。

　　张积慧是党的第九、十、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中国共产党第九、十、十一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漏着他当年的英气

空战英雄张积慧

张积慧虽然已经是年届88岁的老人了，但他的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还是透露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其实，张积慧的英雄壮举也是有一个渐进过程的。他初次参战是失利的。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他接受了第一次实战任务。他兴奋地跳进座舱，心在激烈地跳动着。突然，绿色信号弹划破晴朗的天空。随着发动机的吼声，他使劲地拉动着操纵杆，飞机腾空而起，穿进一眼望不到边的天空。很快他就在上空发现目标。张积慧和战友们接近了敌机，把炮口对向敌机。这时，庞大的敌机阴影进入了瞄准器的光环。张积慧进行了猛烈射击。但敌机竟没打下来。这遗憾使张积慧好几天不能安眠。他感到机械师的目光似乎在说，你们下次不要再白飞了。他闭上眼，一会是云，一会是海，一会是敌机。猛一睁眼，却什么也看不到。

炮弹打完了，他就驾机向敌机迎头撞去

空战英雄张积慧同志

　　勇敢，不怕死，是每一位英雄的必备素质，张积慧也不例外。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张积慧又一次奉命迎击敌机。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场面的空战。敌人出动了数百架飞机，密集得像一群蚊子。张积慧和战友们迎头赶上。初次交锋，张积慧的进攻没有成功。他和僚机又向敌机再次射击。他的心在砰砰地跳着，两眼死盯着敌机。敌机拼命地使用各种战术和计谋，想摆脱张积慧的射击。但是，张积慧紧紧地追击，瞄准了，就向敌机打去。敌机终于中弹了，一股白烟冒了出来，但仍挣扎着向海面逃命。张积慧继续射击，敌机的烟冒得更大了，最后着起火来。

　　正当他要返航时，突然从后边又来了6架敌机，成纵队形式冲来。张积慧正在救援战友，自己的飞机突然抖动了一下，他意识到是中弹了。他迅速向后一看，有2架敌机正向他开火，于是，他立即向左倒转下去。敌机占着优势，紧追着他。他的精力特别集中，他明白：这时的胜利和失败就在于动作的正确与机智，就在于刚强的意志和战胜敌人的信心。于是，他沉着地操纵着飞机，马上找到一个机会，反而向敌机射击。

但是，刚刚开炮时却发生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只发射了三四发，炮弹就光了。他全身突然紧张起来，冷汗湿透了衣服。战斗中没有炮弹，就等于没有武器。狡猾的敌机发现了张积慧的致命弱点，于是毫不放松地追赶他，企图把他击落。他急剧地操纵飞机垂直地上升和下降，做着不规则的动作，他感到头发晕甚至喘不过气来。但敌机始终没能再打着他。他深深地懂得：这时单纯逃跑，后果不堪设想，只有积极地进攻，才能摆脱危险。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决定和敌机相撞，同归于尽。

他迅速把飞机对准敌机冲去。他屏住呼吸，紧咬住嘴唇，额头的汗水顺着脸往下流。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彼此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谁要先躲避，谁就必然被击落。两架飞机越来越接近，甚至敌机座舱里的人影子都看到了。这是决定胜利的一刹那，这是意志较量的一刹那，敌人终于胆怯了，支持不住了，敌机惊恐地转开，避开了撞击。但他过于紧张和惊恐，使得来不及注意高度而撞在山上。

这时，张积慧的飞机也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地面，他用力地操纵飞机急速上升。这时下面的房子和树木急快地掠过，茂密的树林由于飞机掠过时产生的气流而摆荡着。直到接近机场，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才意识到，飞机机翼上有3个窟窿，好险啊！他想到刚才的胜利，不仅仅是动作上的胜利，而且是意志上的胜利。

张积慧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沉浸在战胜敌人的幸福之中。

当飞机降落后，战友们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睛看着他，大家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一双击落过美国王牌飞行员的大手

丹东,抗美援朝博物馆中收藏的米格15战机

当我们紧紧握着老英雄的手时，顿感一股感人的力量传来：这是一双握过飞机驾驶杆的大手，这是一双操纵战机击落过美国王牌飞行员的大手。

张积慧永远记得：那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1952年2月10日上午，美军出动18架F86战斗机打掩护，分两批次派遣16架战略轰炸机，计划对隅里附近铁路运输线进行轰炸。

而美军这些举动，被我方雷达侦测，志愿军总部迅速做出应急响应，派遣志愿军空军航空兵第4师34架米格-15飞往战区上空进行拦截，张积慧也参与了此次行动。

飞行途中，僚机飞行员单志玉发现远处海面有一道道飞机飞行时留下的尾迹，显然，敌人的飞机就在前面不远处。

为了获悉敌人的飞机情况，也为了抢占高位有利位置，大队长张积慧让僚机单志玉一同抛弃了飞机的副油箱，脱离编队，开足马力迅速爬升至1万多米的高空侦查敌情。

不过，当他们到达作战高度寻找敌机时，敌机却如从人间蒸发，无影无踪。搜寻过程中，张积慧所驾驶的长机与单志玉驾驶的僚机和机群编队渐行渐远。正当张积慧打算下降高度，追赶编队时，敌情突发。

8架美军F86突然从他们战机后方的云层中俯冲下来，显然敌军早就发现了志愿军的战机编队，先前肯定是已经爬到更高的地方躲藏起来。现在看到落单的张积慧和单志玉这两架战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最前的两架美军飞机已经咬住了他们，空战中一旦被咬住，就说明情况非常危险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险情，张积慧让单志玉不要慌稳住队形，同时加大油门向上爬升提速，接着向右急转以摆脱追咬。

在右转的时候，张积慧发现由于自己高度比敌机高，敌机在追击时爬升慢自己一拍，随即往左一转弯，迅速将不利态势转为有力态势。角色对调，敌军的长机居然被张积慧给反咬住了。

敌机看到自己被咬住，几次加速意图摆脱张积慧，而张积慧哪里会让他得逞。敌机见摆脱不掉，又迅速爬升，迎着太阳方向飞，想借助于刺眼的阳光来摆脱追击。

“我当时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老手，因为追击时迎着阳光是不好观察前方的，很刺眼。但是我们学过如何对付这种办法，我就从侧边避开阳光依然咬住他不放。”事后，张积慧回忆说。

敌机见仍然无法摆脱张积慧，又采取另一个策略，迅速地向下俯冲，想借助于战机优越的水平操作性能来摆脱。张积慧自然知道自己的战机和敌机的差距，并没有上当，而是从上方跟着咬住敌机。

此刻，张积慧的僚机单子玉见敌长机无法摆脱张积慧追咬，后面几架敌机迅速爬升包围过来，意图堵截张积慧为长机解围。看到这种情况，僚机驾驶员单志玉一个不要命地俯冲，吓得包围上来的美军飞机迅速规避飞开。

而这个时候，张积慧将飞机油门推到底，迅速接近敌机并成功锁定敌机，600米、300米、80米，那个美国飞行员的脑袋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张积慧向敌机猛烈地射击，敌机变成一团烟火，向地面坠落而去。

而另一架赶来的敌机，见长机被击落，慌乱中做着不规则飞行，准备逃遁。张积慧和单志玉哪里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再次咬住这架敌机开火，敌军直接在空中分崩离析。

不幸的是：张积慧的飞机在其它几架敌机的围剿下中弹受创，为了掩护张积慧撤离，僚机单志玉驾机同美军飞机周旋战斗时壮烈牺牲，年仅24岁，后被追记二等功，追认“一等人民功臣”。

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张积慧在僚机的紧密配合下，击落美机2架。其中之一就是美国王牌飞行员--戴维斯

曾经不可一世的美国“双料王牌”飞行员-戴维斯

乔治·阿·戴维斯何许人也？经核查，原来是美军资深驾驶员，时任美军空军第334中队中队长，少校军衔，有着3000小时以上的飞行经历。

美国飞行员--戴维斯

照片上的这名飞行员就是戴维斯。你看他，半只脚跨出了座舱，左手抱着飞行头盔，右手则对着摄影师摆了了“V”的手势，同时嘴角稍微上翘，露出牛仔般的微笑……嗯，这很美国。

如果我们再继续观察，他飞机座舱下面印着3颗红星——照片假如能够照得更全一点的话，其实那里应该是有5颗星。如果熟悉这些符号的意思，那一定知道这代表着这位飞行员在此次战争中，已经击落了5架敌机。按照美国空军的规定，如果在一场战争中，能够击落5架敌军飞机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王牌”飞行员。

但实际上照片中这位，他有比“王牌”更牛的名头——“双料王牌”。他，乔治·安德鲁·戴维斯，早在8年前就全程参加了太平洋战争，执行了266次空战任务，空战时间超过705小时，击落过7架日军飞机，曾经拿到过一个王牌的称号。实际上，就在这张照片中，他伸出那两根手指，也并不是单纯地表示“胜利”的意思，而是表明他在刚刚的空战中又击落了两架米格战机。

在知道了以上的信息后，我们再仔细观察他的眼神，你会看出一丝傲慢和狂妄。其实这可以理解，他是二战期间活塞式战斗机的王牌飞行员，在喷气式飞机来临的时代，他又成了第一批喷气式战斗机的王牌，甚至被誉为“美军战绩最高的飞行员”。当时世界上很少有飞行员能像他走上如此高的巅峰，连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都夸奖他为“百战不倦的戴维斯”。更何况，此时他已经是美空军在朝鲜最王牌的飞行中队第334中队的指挥官——这个中队装备着世界上最先进的F86，执行最重要的任务，有最强大的情报和后勤保障，每次出击都有无数记者夹道迎送。

1951年11月6日，是戴维斯一生最辉煌的日子。那一天，美军得到情报：志愿军空8师第24团的9架图-2轰炸机将轰炸敌军位于大和岛上的指挥以及后勤补给场等重要设施。美军派出31架先进的F86战斗机前往偷袭。而此时志愿军空中指挥却发生了问题，能够与F86一战的米格15机群和轰炸机编队脱节，这导致9架图-2轰炸机和16架落后的拉—11几乎是毫无防范地暴露在美军的伏击之下。

当偷袭的美机从四面八方呼啸而下时，年轻的志愿军飞行员们并没有被吓住，而是拼命地进行了反抗，并继续坚定地执行轰炸任务。但是，他们的勇气在那场实力悬殊的空战中并没有创造奇迹，短短五分钟，就有数架飞机被美军击落。而戴维斯的飞机无疑是最凶狠的那个，他驾驶着F86从空中呼啸地切入志愿军的机群，动作之迅猛甚至连自己的僚机都跟不上。那场战斗，戴维斯取得了3个击落的最佳战绩，其中有两架图2轰炸机被他打得空中爆炸，机组人员大多牺牲。依靠着这次沾满鲜血的战果，戴维斯成为美空军在朝鲜战争中第一个“双料王牌”。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上将专程从五角大楼向他致电祝贺，美国的媒体也把他宣扬成“美国英雄”。

朝鲜里博那郡三光山坡上的发现

坠毁的F-86残骸，一具破碎尸体身上还有个金属牌，上面写着：Davis·George·A——此牌正属于大名鼎鼎的戴维斯

　　1952年2月10日，朝鲜上空进行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空战之后，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地巡逻队在里博那郡三光北面的山坡上，发现了一架支离破碎的美军F-86飞机残骸和飞行员尸体及遗物。遗物中有：柯尔特型警式转轮手枪一把、战斗机机用机枪一挺、头盔一只、军号牌一枚等等，其中军号牌上刻有：乔治·阿·戴维斯少校。

然而，这个不可一世、骄横跋扈的"王牌飞行员"竟被我年轻的志愿军空军第4师大队长张积慧击毙，葬身于朝鲜战场，永远地失去了头顶的光环。

美国空军战史对戴维斯被击落作了如下的描绘：
　　2月10日，戴维斯少校率领第4联队的18架F一86为掩护战斗轰炸机攻击军隅里附近的铁路目标担任巡逻，戴维斯少校在西面很远的地方发现鸭绿江的西北方向有敌机的凝结尾迹，于是他和僚机离开了F一86编队向鸭绿江飞去，戴维斯把飞机降低到了3.2万尺，F一86的这次打击显然出乎敌人的意料，仅仅几秒钟就打下了2架米格。当他从后边接近第3架米格时，第4架米格从左后方冲来，一连串炮弹把他击坠于地。

戴维斯之死引发美国国会争吵

　　戴维斯的死亡消息传到美国，同样引起极大震动。世界各大报纸也纷纷发布这个重磅消息。很多美国人不愿相信，他们的英雄就这么走了。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威兰称其为：是一个悲惨的失败。《纽约时报》更称此是自珍珠港事件后美国军事史上最黑暗的一页。

戴维斯的妻子对美国空军当局提出了抗议。她引述了丈夫最近写给她的信：“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容易。我们损失了这么多飞机、这么多的人”。
　　美国国会引起一片激烈的争吵，美国参议院共和党领袖勃里奇借机攻击民主党进行的朝鲜战争是“美国历史上最没有希望的冲突”。

25位战俘的妻子在美国国会门前集合请愿，要求把她们的丈夫还给她们。

《空军首长关于张积慧同志击毙美空军“英雄”戴维斯报毛主席电》

主席并军委：

1.经查明2月12日合众社华盛顿所发表的在朝鲜上空被击落的美国空中英雄戴维斯少校确系被我空军第4师第12团3大队大队长张积慧同志所击落。

2.这场空战发生于1952.02.10，AM7：40，泰川县之纳清亭附近上空，戴维斯率领F86喷气式飞机8架与张积慧所率领之6架飞机交战；空战结果击落敌机2架，击伤敌机1架；我机被敌击落3架。张积慧同志所驾驶之飞机被敌击伤后安全跳伞着陆。

3.戴维斯所驾驶之飞机为F86E型，307号，被击中后人机坠地粉碎（距离张积慧跳伞地点500米）当场找到戴维斯不锈钢证章..........等物品，已拿回北京，还有当地部队50军149师的书面证明信一封。

4.略……

美军“第一空中王牌”被张积慧击毙，成为了世界性的新闻，打破了"美国空军英雄不可战胜"的神话，毛主席亲自批示：“空四师奋勇作战，甚好甚慰。”张积慧也被志愿军记特等功，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

不忘初心的老共产党员

张积慧同志退休之后，不忘初心，身体力行，经常参加一些社会活动，给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和国防教育。

张斌积慧同志退休后对青少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

下面，是一封张积慧写给军委许副主席的信：

许副主席，你好。

习主席在“七一”重要讲话中提出:不忘初心，继续前进。这是对人民作出的郑重承诺，是对党员作出的重要号召。反复学习，深受教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作为一名党龄已经过七十年的老党员，我怎么做才能算得上不忘初心，继续前进呢？

七十多年前，在抗日战争的烽烟中，我参军入党，我的初心就是跟着党走，为老百姓打江山。无论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还是抗美援朝，我始终没有忘记初心，枪林弹雨中没有退缩，面对世界头号空中强手，没有畏惧。尽管后来我曾经遇到过挫折，受到过不公，但我从来没有动摇过信念。现在我已经是九十岁的老人了，不能再为党和人民工作了，但我不忘初心，作为一个彻底的共产主义者，我身无旁物，一级战斗英雄勋章和特等功奖章、证书，也早已捐献给军事博物馆和抗美援朝纪念馆了，属于我个人的只有一套房子（西直门干休所的房改房）。我决定把这套房子也捐献给党组织。在我身后，给子女们留下对党的忠诚，不留什么物质上的遗产。

请组织上接受一个老党员的一片赤诚。

此致

敬礼

张积慧

二0一六年九月十五日

张积慧写给军委许副主席的信之一

张积慧写给军委许副主席的信之二

从这封信中，我们不难看出，一位老共产党员对党的赤胆忠心。